北京音乐厅：改革奏鸣曲

1995年，本报曾以《北京音乐厅艺术经营“秘诀”：机制和人才》为题，在头版头条位置对北京音乐厅的改革成绩和经验作过报道。三年多过去了，当1999年来临之际，再次回首北京音乐厅，我们发现，机制与人才依然是北京音乐厅改革的两大支柱，但是，改革的主旋律不再是使连续九年亏损的音乐厅走出困境，而是不断用新的观念和实践，探索着、拓宽着市场经济中的艺术经营道路。北京音乐厅改革奏鸣曲又谱写出新的乐章。

北京音乐厅的改革是从不断增加音乐会演出场次开始落到实处的。1998年，北京音乐厅全年的演出场次已达510场，这在音乐厅改革之前的1993年来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北京音乐厅在艺术经营中创造这个惊人的、世界著名音乐演出场所中并不多见的纪录同时，也在用事实回答如何看待并在实践中完善市场经济体制与高雅艺术经营二者关系这道难题。

北京音乐厅进行改革前的1993年，全年的演出场次仅60多场，从1994年到1998年的五年改革间，演出场次逐年上升，分别为162场、248场、352场、495场、510场，北京音乐厅用成功的实践解开了高雅艺术能不能产业化以及如何产业化、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能否统一、高雅艺术是为大众还是为小众等三道在市场经济体制中如何从事高雅艺术经营的“方程式”。

有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北京音乐厅主办的’98学生艺术欣赏课系列音乐会109场和’98“打开音乐之门”暑期系列音乐会15场中，都按歌剧、交响乐、童声合唱、室内乐、民族音乐、钢琴、合唱等，安排了不同系列的音乐会，所有的场次都以10元、20元、30元的超低票价推出，虽然明知其中有的场次会赔，但为了艺术系列的完整，音乐厅同样按计划推出。对此，社会学家郑也夫认为，此举从短期看有的场次可能赔钱，但从长远看却有利于争夺市场份额，因为一个学生的背后有更多的学生、家长和家庭，他们会因此而成为音乐厅新的听众，而且今天的学生听众会成为明天的成人听众。的确，当社会上有一种声音认为高雅艺术就是要赔钱的时候，北京音乐厅用50万元、209万元、431万元、650万元、700万元这些五年间不断上升的演出团体在音乐厅取得的演出收入数字，阐明了北京音乐厅“艺术价值越高的作品和演出就越有商品价值”的艺术经营理念。

北京音乐厅改革之初，便定下了一个目标：要连续十年每年用北京音乐厅举办募捐义演的方式，为贫困地区建一座爱乐希望小学。1994年至1998年，北京音乐厅已先后在山西、甘肃、内蒙古等省区的贫困地区建成五所爱乐希望小学，播种着爱，播种着音乐，播种着希望。北京音乐厅所追求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在这个目标中也得到了生动而完美的答案。

漫步北京音乐厅，听众无不为其中浓郁的艺术氛围所感染，但是，或许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双引领他们进入这座音乐圣殿的科技翅膀——北京音乐厅电脑售票系统。

北京音乐厅是全国第一家开发使用电脑售票系统的演出场所。1994年音乐厅开始改革的当年便已实现了电脑售票，剧场中千余个座位随不同票价、是否售出等，以不同颜色直观地显示在电脑屏幕上，购票者可以十分便捷地选择不同时间、不同内容的音乐会甚至自己喜欢的座位，如在超市中购物一般。到了1997年5月，北京音乐厅又迈出了意义重大的一步——开通北京音乐厅电脑远程售票网络，在目前已发展到22家的大商场中推出“星期日票务在线”电脑售票业务，让听众通过设在商场中的电脑系统就近购买音乐会演出票。此举推出后，大大方便了购票者，音乐厅的票房收入较之以前有明显增加，当很多剧场的各种音乐会演出广告在京城四处张贴，不少有意者走进各商场，结果从电脑网络上购走的却是北京音乐厅的演出票；而且，这套电脑网络不仅已经储存了预期长达两年的北京音乐厅的音乐会演出日程，而且非常直观和选择便捷，购票者可以从容浏览细细挑选，每每都能从中发现自己满意的音乐会。今年元旦前后，在首都各剧院中举办的新年音乐会虽说不少，但已难有几年前初办时的那种红火，北京音乐厅举办的’99北京新年系列音乐会，却格外火爆，一枝独秀，电脑网络售票带来的强烈市场效应由此可见一斑，如果没有电脑售票网络，北京音乐厅作这么长的计划和安排这么多的演出场次，是根本不可能的。

时至今日，这套目前全国剧场中最先进的电脑售票网络，仍未让不断追求卓越的北京音乐厅满足。据悉，在已经开通的北京音乐厅“今日艺术”网站（网址：www．artstoday．com）中，“星期日票务在线”将作为其子系统于今年三月开通，使用电脑上网的“爱乐持卡族”，将实现在家里、办公室和旅途中，通过自己手中的电脑在国际互联网上了解北京音乐厅演出信息和购买演出票。同时，也可从“今日艺术”网站中浏览到世界各地的文化艺术信息，甚至可以在电脑屏幕上观看音乐会现场直播。其实，提供这些信息和功能已经远远超过了北京音乐厅销售演出票的需求，但是，改革的深化、时代的进步已经向追求不断超越的北京音乐厅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二十年·二十人》，是中央电视台纪念改革开放二十年的一部重点系列片。来自不同方面的二十个代表人物，以及他们在改革开放二十年中所经历的阴雨和阳光、困顿和辉煌，生动折射出了改革开放所走过的二十年历程。北京音乐厅总经理钱程正是这二十人中的一个。

有位大学生在谈及北京音乐厅的与众不同时，有“北京音乐厅两件宝：钱程和管风琴”之说。其实，熟悉北京音乐厅改革历程的人深知，这个大学生只说对了一半，除了钱程，不可忽视的另一半应该不是管风琴，而是一纸为期十年的北京音乐厅承包合同。

钱程是以一份长达40页的《全面改善北京音乐厅经营管理，使之成为世界一流严肃音乐殿堂的可行性报告》，以及他至今五年的创造性辛勤劳动，换来这份合同和改革成绩的。音乐厅改革之初，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困难重重，但是，钱程本着“每天一个变化，每天一个进步”的要求，开始了艰难的起步，一系列音乐厅行政文件和规范相继制定出台、有较高素质的人才应聘而来、音乐厅内外环境得到迅速改善、电脑售票网络建成开通、音乐启蒙教室响起悠扬的琴声歌吟、艺术画廊里参观者驻足、书店中爱书人凝思、休息厅咖啡浓香四溢、鲜花屋姹紫嫣红、CD角爱乐者流连不去……北京音乐厅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今天。

钱程常说：“不追求卓越肯定做不好。”质朴、热诚、责任感和创新意识，这些在钱程身上看来平凡的因素，却成了他追求卓越的优势。当初想到音乐普及，便有了学生音乐会这个项目，而现在，看着每到双休日下午准时涌到音乐厅门前的眼巴巴的孩子，钱程觉得什么也不说，这个项目也得做下去。钱程常说自己天生爱做那些看上去不可能做成的事情。回望北京音乐厅改革以来的五年间，音乐厅在大胆改革旧有体制、运用现代管理模式、引进高素质人才、采用大量高科技成果等方面，迈上了一个又一个新的台阶，钱程那种追求卓越、不断超越的理想，在一场又一场音乐会的优美旋律和歌声中变成了现实。钢琴家殷承宗对此深有感触：“如果全国的音乐厅都这样来做，文化事业会发展得很快。”

关注北京音乐厅的改革，不能不看到人才的素质甚至个性这些方面。钱程毕业于美术学院绘画系，同他一起工作的各门类本科生和研究生便有近30名，占北京音乐厅职工人数的一半。伴随钱程的追求和成功，也有不断的风波出现，合同纠纷、琴凳事件、民营争议是非难断、处罚皇家教授、深夜面对黑拳……旋涡中的钱程，总是在一次次艰难搏击中穿过风浪，向着既定的目标奋进。指挥家汤沐海说：“北京音乐厅经营得这么好，与钱程对艺术的理解和热爱，是有很直接的关系的。在把握市场、组织演出、营造艺术气氛、为艺术家创造条件、引导听众方面，北京音乐厅在全国来说都是首屈一指的，值得骄傲。”

当“北京音乐厅现象”每每成为社会热点、钱程的“前程”不时受到传媒关注时，钱程带领着北京音乐厅全体员工，一如既往地走在自己坚守的理想和脚踏的实地之间。

北京音乐厅在经营方式上，从最初被动地坐收场租，到与演出团体收入分成、共担风险、同获收益，到直接邀请国外演出团体来华演出，到鼓励和吸收各种社会力量和资金来一起筹办音乐会，到将音乐厅的演出向全国各地输出，到直接介入音乐艺术的生产领域、进行委约创作、推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台目，五年来走过了六个阶段；而今，这六种按时间顺序发展而来的经营方式，已成为音乐厅灵活交替运用的六种演出组织模式，追求不断超越的北京音乐厅，又悄然开始了演出代理制的改革探索，而且，正在酝酿着将北京音乐厅的经营管理向全国各地音乐厅输出。

北京音乐厅成功组织的不少广获社会称赞的音乐会后面，都始终贯穿着北京音乐厅坚持理想、脚踏实地的一贯追求，探索，前进，是北京音乐厅改革奏鸣曲中永远的节奏。对此，钱程说：“北京音乐厅五年来做过的很多事情，以前看来似乎都是不可能做成的，但在政府有关部门和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下，通过北京音乐厅坚持不懈的努力，‘不可能’都变成了‘第一次’。”应该说，这一个个“不可能”被不断地变成“第一次”，正是北京音乐厅成为一种现象并为社会关注的原因。提及北京音乐厅的改革探索，钱程说，北京音乐厅所做的一切，给自己提出的第一标准，就是社会责任感驱使下尽力满足大众的需求。